2011年,台北歷經十六年的競爭,四次主辦權申請失敗,終於取得2017年世界大學運動會的承辦權。捷報傳回,其榮耀與期待,是無庸質疑的。
舉辦一場世界級的大型賽事,利大於弊,屆時將成為全世界的鎂光燈焦點,展示城市的穩定、友善和進度,並且將國際視野導入台北,給予城市全新的體驗。城市亦將因賽事的籌辦,而有煥然一新的機會,基礎設施將加強、許多在地文化將有世界舞台的空間、在地的年輕選手將能在國內一展實力,將榮耀留在國土。
然而,隨著賽事的接近,工程和各項計劃如火如荼的展開。在寸土寸金、人口密度高達每平方公里9,900人的台北市, 工程的難度往往不在工程本身,而是工程所牽動的城市環境脈搏,包括人文的環境,以及自然的環境。前者,對人們而言較不難理解,如人們居住且活動在其中所營造的環境。然而後者,如空氣、水等支撐都市運作得宜的自然資源,較為間接而影響隱晦,恐怕需要一定的遠見才能規劃周全。
近日來,為了世大運主場館大巨蛋的施工,將松山菸廠周遭的行道樹以不夠周全的方式移植,引發護樹聯盟的非議,行動愈演愈烈,甚而嘗試上書世大運總部,因建設「侵綠地、砍老樹」,違反「以環境永續發展為前提」的世大運宗旨,不排除遊說「抵制台北市政府破壞環境永續的行為,甚至取消台北市的籌辦資格」。
承攬大巨蛋工程的遠雄集團,面對爭議不斷,亦發表聲明,說明合法、移植用心,並且允諾未來「周邊樹種將更多元、數量為當前的兩到三倍」。然而,護樹團體顯然並沒有因遠雄集團的溝通而被說服,究竟護樹團體為何如此堅持?
這一波波的護樹運動,或許可以理解為繼動物權以後,下一波的樹木權運動。動物權在西方的思想傳統中,最遠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對動物道德地位(moral status of animals)的辯證,並且隨著十七世紀對權利的討論至今,論證愈趨成熟。
簡單來說,即是動物不應被當成「物」,而應被視為「生命」,因此,與人權類同,動物儘管可能仍被當成食物而被人類取走生命,但必須保障過程符合對生存權、個體自由權、和免受折磨權的保障。從做為食物的牲畜,其宰殺過程必須保障動物免受不必要痛苦的動物福利開始,至少在台灣,近年也已經可以看到對被寵養動物或遭遺棄寵物的動物權利論述。
這一年來,台灣人民對樹木的關注,亦可看到價值觀的改變,從過去做為景觀的目的,因而設計或移除與否並不會遭到太多爭議,到如今視樹木為生命而必須加以被尊重和愛護的論述,樹木權的主張恐怕也漸漸在成型中。
縱然不論已經在發酵當中的動物權,或是仍未成形,只隱隱有價值觀轉換的樹木權論述,距離能夠稱得上有普世性價值的時日還有漫長的一段路要走。但動物權和樹木權有其共同之處,動物和樹木應受到的對待,不該被囿於傳統財產權的範疇之下,而為所有者所有權任意處置,應尊重自然的創造、以及整體環境的多元和健康,重新界定人類與自然萬物之間的關係,以人類為觀點的權利概念也好、以自然科學為出發的生態系統也罷,最終人類終究將與其依存的地球共存共亡。